白兔窩

書桌前
火車上
只要一有時間就拿起小色紙動工
前些日子摺了共一百隻的紙鶴
裝罐後
今早拿到安寧病房給大姐

我對大姐說

"這一百隻的紙鶴是配合妳的名字裡的百字 紙鶴們無論在什麼狀況下就會一直在妳身邊守護著妳 因為我是邊摺著紙鶴邊祝禱著的"

看得出來大姐很開心
因為大姐用虛弱的手一直摸著罐子看
還問我摺這百隻紙鶴花了多少時間

在外面的交誼空間喝了杯社工的咖啡
跟外傭阿May攙扶著大姐進613房
大姐告訴我抽屜裡面有一些她以前的照片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開始跟她一起看起了照片
除了有當年畢業紀念冊放的那張很有氣質的照片外
大多是大學時期的照片
大姐大學讀的是台大護理系
所以有幾張是大二開始實習時的護士裝
更有好幾張那種被拍成眼睛沒睜開或張嘴大笑
大姐依然把被稱為失敗的照片保存的好好的
還有衣服穿得很有氣質腳上卻穿著藍白拖的爆笑照

大姐也談起來她的大學情史
(我想 搞不好只對我說)
她說大學只交了一個男友
那時是大一剛進學校的系上學長
但或許是宗教信仰的關係
學長突然就不連絡了
就這樣只維持了三個月的戀情
而之後
畢竟護理系男生很少
加上都用功地在課業上
都沒到外面聯誼
所以大學四年就只有那麼一段
我頑皮地為大姐抱不平說:

"這台大的男生們真的都瞎眼了 這種溫柔婉約又善解人意的女生怎麼都沒人看上"

然後看到大姐當時的眼鏡就笑她以前的眼鏡好ㄔㄨㄛ/
大姐也笑著說不知道為什麼以前都戴那麼大的眼鏡
我就說應該沒我的大吧!!
大姐也回想起我以前的眼鏡
也笑了起來
眼鏡的大小還是我贏了

我三不五時跟大姐開玩笑
我覺得大姐一定不想我們哭哭啼啼地跟她見面
所以我也讓自己當下的心放得很開
看著大姐開懷地笑著
真希望死神永遠別來帶走我這溫柔又善良的好同學

比起上次來的狀態
大姐的確是虛弱了一些
臉變黃了
眼白的部份也變黃了
大姐告訴我肚子有點脹
我想她應該指的是她的肝臟吧
那是癌細胞轉移的原因

許同學也來探望大姐
大姐面對生命是非常的堅強樂觀的
劉醫師打電話跟大姐聊
說畢
大姐偷偷跟我說劉醫師在哭
而大姐眼眶也有點濕
(應該是被劉醫師影響的 ㄎㄎㄎ)
拿了幾張面紙擦了一下眼眶

十二點半了
大姐的便當已經來
雖然說要大姐該吃飯就吃飯
但大姐卻遲遲未開動
我想別讓大姐尷尬就示意要先離開了
離開前
我張開雙臂
我看到在病床上的大姐用了很大的力氣
這是我們認識20年來的第一次擁抱
卻也是最後的一次擁抱
The Last Hug

(2013.10.31)